【面巍】如梦似幻 （十一）
刷完牙洗完脸，鬼面拿过一旁漆黑的鬼面具，五指拢着要往脸上扣，被沈巍冷不防的捏住手腕，“你总带着个面具做什么？”
没了面具的遮挡，他的脸完完全全暴露在空气中，苍白的显得病态的肤色，映着精致立体的五官，与沈巍一模一样的脸上，在眼尾处晕上一抹红晕，向上延伸出去，眉心一点红，红白相应更显分明，如此，倒是比沈巍多了一分妖冶魅惑，薄唇不晕自红，好似那点了胭脂的模样。
带着面具做什么？鬼面歪过头看向握着自己手腕的人，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诧异。
说自己是为了不看脸这张和沈巍一样的脸？还是说不让外人知晓自己的脸给沈巍省下不必要的麻烦？
“你好奇？”
沈巍对上鬼面戏谑又不耐的目光，一个激灵赶忙松开抓着那人手腕的手，暗怪自己怎么就失了神智去问这些愚蠢的问题，“不，不好奇。”
鬼面轻嗤一声，将鬼面具拿在手上，手指从面具眼睛的位置穿过，摇着面具转圈，“鬼面，鬼面具，你说我为何总带着它？没了它可能连我自己是谁，我都会忘了。”
我是个连名字都不配拥有的鬼族，若不是这个面具的缘故，我连自己是谁，可能都忘了，名字也好，代号也罢，这个鬼面具，它始终真真实实的陪在我身边，它已经与我融为一体了，它就是我，我就是它……
鬼面，鬼面……既嘲讽又好笑，同样是鬼王，一个被圣人赐名，一个只能以身上之物作为标志。
沈巍转过头不去看他，“以后在家里，就别带面具了。”
“你敢不敢跟我说以后出去也别带面具了？”鬼面笑道，“你不敢，你总是这样，怕别人知道你有个双生兄弟是鬼王，怕别人知道你是个鬼族，你怕这怕那，不敢让我出来，不敢释放自己的本性，难道就能改变你是鬼族的事实？”
沈巍定定的看着他，眼中忽明忽暗，好似有一团火在燃烧，几欲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，鬼面的话锥子一般戳在他的心口上，让他痛让他难受，让他一次次想起自己的出身，想起自己的污秽与肮脏，想起千万年前茹毛饮血生食幽畜的日子，像个没有神智的野兽。
他握紧拳头，额角青筋抽动，闭了闭眼又睁开，上齿扣着下唇几欲咬出血来，他深呼口气复长长的吐出来，强行将涌上心头的愤怒与莫名的异样感压下，“好了，你去沙发上坐一会，我去做早饭，然后我跟你说说案子的事。”
鬼面指尖转着面具玩，见沈巍如此状态，强压怒火隐忍的模样只觉得甚是无趣，撇撇嘴也不再反驳他，悠闲的踱着步子往客厅沙发处走去，毫不见外的坐下，看着沈巍从自己面前走过直接进了厨房，这才摇着头笑了笑，看看，你这么用言语激他，他都不屑与你动怒，不屑的与你辩驳两句。
早餐，沈巍做的很简单，倒了两杯牛奶，煎了两个煎蛋，几片面包片，摆到餐桌上，这才招呼鬼面过来。
坐在餐桌前，两人也没话说，鬼面呆愣愣的坐在沈巍对面，看着他吃东西。
沈巍还穿着一身睡衣，脸上不知是没擦干的水渍还是方才做饭时留下的汗，显得湿漉漉的，头发还没打理，柔软的发丝随意的趴在额前，额头半遮着，没了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威严气势，反而显得年轻青涩了不少。
他低着头吃东西的时候，眼睛也随着低下去，从鬼面的角度看去，只有一片纤长而浓密的睫羽覆在眼皮上，颤动的蝶翼似的。
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捏着一片荞麦面包片，另一只手握着盛着乳白色牛奶的细长玻璃杯，指尖指甲修剪的圆润整齐，显得手有了肉感。咬一口面包，嚼三五下再咬下一口，而后举起右手的牛奶浅浅的抿一口，整个动作行云流水，优雅高贵，仅仅一个普普通通的早饭，他都像是在做一件极其雅致的事情。
呵，做作！
许是察觉到那灼热的目光，沈巍微抬起头来，略有疑惑的看着眼前将整个背部都交代给椅子背的人，“你怎么不吃？不爱吃吗？”
鬼面挑着眉头，摇摇头，“没吃过这些东西，不想尝试。”
“为什么？没有尝试过的东西，不应该更好奇吗？”
“我怕尝试过后喜欢上，摆脱不掉了，而我又不能永久的拥有他。”鬼面似乎是在看着沈巍，又似乎没有在看他，他的目光放在对面那人脸上，却空洞无神没有光彩。
“吃吧，先吃一点，中午带你吃别的，有些东西只有尝试过才知道个中滋味，才知道值不值得继续守护下去。”
“那你千万年如一日的守护昆仑君转世，值不值得？”鬼面话锋陡转，直视沈巍，微微眯着眼，将身子凑过去，似乎是在等那人的回答。
他又逼近一点，紧紧盯着沈巍，看着那人握着玻璃杯的手一点点收紧，指尖扣进玻璃里面，鬼面轻轻启唇，“你说如果有一天，因为你，我出了什么事，你说我是值得还是不值得？”
沈巍眉头紧蹙，低垂着头，久久没发一语。脸上阴沉的很，鬼面从他面上看不出什么，却通过双生感应这个神奇的联系，知道他现在心里的排山倒海，他在慌乱，他在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。
鬼面忽地一笑，“算了，不逗你了。”他含着笑拿起盘子里的面包片，学着沈巍的样子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。
过了许久，久到鬼面身旁的一杯牛奶都喝没了，对面那人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他，那人眼底一片清明，平静如水的脸上是大起大落后的释然，“如果真有一天你出了事，估计我也好不了，生死相依，你怕什么？”
生死相依……
这句话，本是他二人早就注定的宿命。一直以来，鬼面也只把它当笑话似的来取笑沈巍，他从未想过沈巍也能如他一般迫切的希望真的能够生死相依。
现在，那人一脸认真的样子，鬼面看不出他是否是在玩笑，也感觉不到他的嘲讽意味。
生死相依，同生倒是可以，同死的话……鬼面心底嗤笑，暗嘲自己终究是不够狠心，他还是做不到让那人在眼前死去。逆天改命也好，舍他一人也罢，他只求一个结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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