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面巍】如梦似幻（十五）
赵云澜笑眯眯的走过来，却是直奔含笑的鬼面，抬手，伸出长臂直接圈在鬼面后背上，带着他独有的模式化的笑容，偏又因着他个人魅力的缘故不使人生厌，他笑道，“面老弟实在是辛苦了，不知道有什么发现没有？依我看老弟神通广大，必是已经将线索掌握了。”
这通马屁拍的舒服，鬼面虽知他是在刻意恭维，奈何偏偏就是无比受用，心知这人八面玲珑性格使然，却又不得不带了几分好感。
他转脸看着那与自己勾肩搭背人以及近在咫尺的大脸，心情颇好的一笑，“赵处长说的什么话，跟我见什么外。”
沈巍在一旁看着，面色阴沉的可怖，这两人勾肩搭背，谈笑风生，将他晾在一旁恍如没了自己的存在，但是他二人像极了那多年未见一朝重逢的故友，真是亲密的很。
沈巍无声地磨了磨后槽牙，只觉得脑壳都在晃动，他上前一步扯下赵云澜搭在鬼面身上的胳膊，对着赵云澜笑了笑，“面面他方才运功，现在累的很，让他坐下休息一会吧。”
说着自己的手不容拒绝的扶上鬼面的胳膊，小心翼翼的护着人往一旁的石阶前走去。
“大人这是做什么？我不过是与你的小云澜说两句话，你就这么防着我？你得是多不自信，才会怕成这样？”他冷哼一声，又道:“你干脆拿个链子把小云澜锁在家里，之后只能你一个人看，这样多省心！”鬼面挣了挣，奈何方才的一通动作着实消耗他不少体力，沈巍又抓的死紧，竟然当真挣脱不开！
“好了，你少说两句，先坐下休息一会。”沈巍眉头皱成一团，难得软下语气。
“不用大人扶着，我好的很，现在跟你大战一场都不一定会落得下风，大人还是关心好自己吧！”
扶着鬼面坐在石阶上，沈巍正想也挨着他坐下，却被鬼面冷不防的一推，直接一个趔趄歪倒在地面上，滚了一身尘土，“你干什么！”
鬼面忍着笑，他着实没想到能把沈巍推个跟头，“让你离我远一点，我不习惯生人在身旁！”
赵云澜蹲在一棵绿油油的大树下，紧张兮兮的低下头去，表示自己从来没有看见沈教授、斩魂使大人被他的小男朋友一把推倒在地上！
沈巍从地上站起来，下意识的向四周看了一眼，而后才不悦的盯着鬼面，“你昨晚在我床上睡觉的时候，怎么不说？”
……
“昨晚困了，忘了这事了！”
“好，那我看你今晚怎么办。”
鬼面笑道，“大不了再把你推下床呗，这很难吗？”
“你……”沈巍被他气的不轻，还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的人，却又打不得骂不得了，之前动不动砍上一刀，可……自从那个糊里糊涂又无比荒唐的梦境以后，他便再也无法忍下心来对他恶语相向。
心底某一处，似乎越发柔软了。他会不由自主的关注鬼面的一举一动，会控制不住的关心他，想要照顾他。他想不通是为什么，究竟是梦境带来的异样情感，还是有可能成为未来真实情况的宿命安排。
不，不可以！
他忽地想起来千万年前，自己一心要走出大不敬的真实目的，想起自己曾为了掩埋心里那点龌龊不堪的念头所做过的一切努力。
他竭尽全力的控制自己，却在筋疲力竭的时候越陷越深。
那种灼心蚀骨的情感，便如同跌进沼泽一般，越是挣扎越是下沉的快，最后没顶的绝望彻底将人逼死。
沈巍静立一旁，径自平复自己被那人轻易波动的情绪，对上他，似乎自己一向的隐忍果断，冷静自持都会悄无声息的丢失，而后像个小孩子似的和他一板一眼的争吵不休，非要论个高下。
“说说吧，你到底有什么发现？”
鬼面不再戏弄他，正色严肃道，“我想，你猜测的是对的。”
沈巍紧锁的眉头忽然舒展起来，当真如自己所想，那事情倒是好办不少，他轻轻开口，“怨气？这里历朝历代都是乱葬岗，怨气积聚为祸人间。”
鬼面点点头又摇摇头，说道:“是，也不是，果然大人长时间混迹人世，已经沾染了人世的凡尘俗气，竟连鬼族最起码的本领都丢了不少。”
好不容易舒展的眉头再次紧紧皱起，他鬼面的意思，“不是怨气？”
“是怨灵。怨灵是灵体，有自主意识，能够操控怨气为祸，而怨气就要单纯的多，这都不知道，大人你老了！”
“……”沈巍揉了揉额角，头痛的厉害，忍道，“是不是一句话不气我你就难受？”
鬼面难得痛快的点点头，“不错！”他顿了顿，收敛了唇角若有若无的一丝笑意，忽地抬头目光如炬的看向沈巍，周身冷气四起，“你早就猜到了，所以你让我过来，是想让我收拾掉这些怨气？”
“我猜测怨气时，便想到能坐下这般大案的绝不是普通的怨气，之前蛇族一个小丫头吞噬过一个被怨气缠身的恶鬼身上的怨气，但目前来看，那小丫头的功力应付不了这次的怨气。而如你所说，是怨灵的话，就更棘手了。”
鬼面点头，目光陡转，凌厉阴狠起来，“所以你想让我吞噬这团怨灵？”
沈巍转过脸，正面迎上鬼面凌厉的目光，不躲不闪的看着那人，他略一沉吟，随后重重的点头，清冷悦耳的声音自他薄薄的两片唇中吐出来，“是，对不起。”
他很少如此真挚的与他说这样的话，鬼面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他心底的歉意，真诚的很，他能感到沈巍心底那处柔软如同翻滚的海浪似的在涌动，那种奇妙的同感，连带着他自己都不忍心再与他争执下去，仿佛再吵下去便是自己无理取闹，让人有一种反常的负罪感。
负罪感？真是好笑！
“你凭什么肯定我会留下来帮你？”对视良久，久到鬼面的眼睛都有些酸涩了，他这才偏过脸看向一旁，状似随意的问道，“如果我不帮你，你打算怎么办？”
沈巍一愣，他从一开始就不曾将这种情况在头脑中考虑过，那天夜里，鬼面凭空出现在自己面前，他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来自那人的关切，他在梦里时将那人一声声急切的呼唤清楚的听在耳朵里，每一声都伴随着担忧，携带着不安。
“我不知道……”
不知为何，他就是从心底里能够肯定，只要自己开口挽留，那人就会留下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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